第62章 决心_督公养妻手册(重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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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决心

  鱼龙混杂的酒肆茶寮是京中贵人们最不屑驻足的地方,因这些地方多开在码头和不富庶的地带,一碗茶水酒饮不过一两个铜板,去的客人不是大汗淋漓的纤夫马奴就是穷酸人家,自然入不了王孙士族的眼。

  可偏偏也是这种地方,人来人往什么人都可能接待,但凡有心人投下一粒种子,在朝廷看不见的地方,那颗种子便会在人群中滋生壮大――

  这些人每日最先想的是填饱肚子,他们才不管顾玄礼杀了哪个王爷还是大官

  对他们来说,头今日的口信儿已经都散出去了,眼下外头的声势越发浩大了。”

  林皎月点点头,心中安定了不少。

  跟在顾玄礼身边良久,多少也听过,当今圣上继位不久,最忌惮得便是龙椅坐得不稳,而民心所向,自然也是对方最在意的东西。

  既然现在已经叫圣上知晓且头疼了,她就要替顾玄礼,再逼他一逼!

  但李长夙今日的敏锐倒叫林皎月吓了一跳,她赶忙用两人的关系作掩护,才将这个话题掩盖过去。

  她捧紧了手上的手炉,心跳似乎还未能平息下来,她略微沉吟,再次轻声吩咐阿环,明日再多叫些小商小贩来府上,就说田庄里都来送年货了,他们府上也要抓紧置办起来了。

  李长夙是个多疑的人,但好在重活一世,林皎月比旁人更熟知他的品性,也有了能与对方周旋的人与能力,

  他曾羞辱她与人私通,暗度陈仓,那她便、便在他眼皮子底下度给他看!

  于是翌日,李长夙派来的探子当真傻了眼――这么多小摊小贩,盯哪个啊!

  督公府招来得人卖什么的都有,山珍野味,百货皮草,甚至连小孩儿们玩儿的玩具都购置了一小摊。

  问就是夫人心善,自己没孩子,体恤府中下人要养小孩儿的,过年也得都送个礼物。

 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多派了人手来盯,可他们各个大眼瞪小眼,愣是一个有鬼的人都没发现。

  探子们终于忍无可忍,借着好事者的身份凑过去,逮着个刚从督公府出来的货郎问:

  “督公夫人,哗啦啦叫你们这么多人进府,就真买东西啊?”

  那货郎瞪他一眼:“那不然叫我们去唱戏?”

  正值年节,有人如此心善且阔绰,他们高兴来不及,且都知道督公如今也不在府上,自然高高兴兴就去卖货了。

  探子哑口,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:“不是这个意思,我就是好奇……那,那家男人不都进天牢了,他婆娘怎么还一个劲儿的买买买呢?”

  小贩心情好,切了他一声:“进天牢怎么了?那是大英雄宣将军的儿子!夫人说了,她男人肯定能出来,所以要把府里饬得一一当当等着,哎你到底买不买东西,不买东西就让开别挡到我卖东西!”

  扬州来的小摊贩口齿那叫一个伶俐,堵得探子哑口无言,只得让路。

  探子无法,继续打探,可十数日如一日,一丁点儿有用的都没打听到,外头的流言却越发凶猛。

  文帝焦头烂额,李长夙入夜趁大雪而来。

  “陛下见谅,臣弟父亲突然又咳重了些,故而应召来迟……”

  “行了,朕还不至于不体恤宁王叔的病,今日召你来,是要和你一道商议,陆远带着大军已到城外三十里,不日便能进京,”

  文帝面沉如水,眉心蹙起了个淡淡的川,

  “他当年同宣曜是好友,若知晓内情,恐不会果断处决顾玄礼。”

  李长夙早就猜测到今日进宫所要商谈内容,故作沉吟许久,若有所指道:

  “陛下多虑,陆将军不是徇私之人。”

  “但你听听,现在外头都传遍了!陆远进京,只需稍稍查验便能知晓当年真相!”

  文帝这些日子已经被气晕了头,顾玄礼虽说不在了,可朝中原本被对方压着的众人却都开始探头了,一个个口上老臣老臣,实则都是在观察考量他的反应,看他要如何处置这件事。

  换句话说,倒了一个顾玄礼,更多的人在等着拿捏他这位年轻的皇帝!

  他越发觉得,当日被贵妃打断了好事,没能当夜下令册封陆盼盼进宫很是失策,哪怕贵妃如今腹中怀了他的孩子,也渐渐不能抵消这份怨愤。

  李长夙不紧不慢地笑了下:

  “陛下也说了,陆将军或要明确查验当年真相,但当年真相,哪有那么容易查证呢?就凭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证,和一封不知何时仿制的圣旨?”

  那人证不能死,否则就太过明目张胆,

  但他若是疯得更厉害,人都识不清了,口中证词哪还有信服力呢?

  文帝眉头渐渐松开,是,顾玄礼如今既然胆大妄为先礼后兵地施压天家,要求个清白,不如就先坏了他的礼,等他要动兵时,恰好再等陆远来破他的兵。

  于是翌日便有传言流出,说大理寺众人审犯人时,不知问到的哪个问题,对方忽然崩溃,较先前精神恍惚时更为疯癫,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了。

  这还如何审!

  哪怕民间意愿再盛,没有人证,空有个谁都能仿造的物证,能证明什么呢?

  “父亲!您就听听儿子的吧!已经等了这么久,陆将军都要进京了,那阉……督公的事儿还没审出一二来,若真是他自己发疯随扯了个什么理由杀了王爷,咱们家作为姻亲,可是要跟着一道诛九族的啊!”

  南坪伯被林茂年气得狠狠拍桌:“那你就要舍了你的侄女儿不顾吗?她都已经外嫁了,你连族谱上的名字都要去掉?”

  “怎就舍了月儿呢?”林茂年急不可耐,

  “不过是将她暂且开出族谱,断绝关系而已,若是往后督公沉冤昭雪,咱们再将她加回来也不迟啊!”

  “那若是未能沉冤昭雪吗?”南坪伯问完,觉得心口都跟着发痛。

  梅园的小厮赶忙替他抚背顺气,又端来水杯服侍,南坪伯连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缓下。

  林茂年见状心中亦难受:“父亲,我知您心疼月儿,可您就不心疼柔儿和阆哥儿吗?若是未能沉冤昭雪,伯府更可能被株连,您的孙儿们可就一个都不剩了!”

  南坪伯听不得这话,直接叫人将他哄走。

  林茂年无可奈何,但这次却不愿就此算罢,老爷子偏心宠爱林皎月,他却得顾全整个南坪伯府,于是很快便私下背着众人请来族老,毅然便要将林皎月从族谱除名。

  南坪伯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险些气不稳了,沈姨娘和林妙柔以及阆哥儿慌不择已,哪怕时局再不该,林阆还是毅然决然去督公府请林皎月回来一趟。

  林皎月得知后,一瞬间白了脸色。

  才一进伯府,她险些被林茂年安排的家仆们给轰出去,多亏督公府的管事心细,多派了不少人跟着,加之林阆如今亦有功名在身,一路扛着,才叫林皎月能畅通无阻见到祖父。

  祖孙二人多日不见,皆痛哭不已,可林皎月却知道,哪怕大伯父再自私,再欺软怕硬,眼下的做法也是挑不出错的。

  原本她以为不同伯府接触便能保护好家人,但自从人证情况不好起来,压在她心头的不安也越发浓重。

  她按捺了许久,才终于止住哭,同祖父道:“好了祖父,我们不说那些伤心的了,您看看,月儿没受委屈呢,这些日子虽然督公不在,可月儿过得很好,无人敢来欺负。”

  南坪伯自然看到,可终归难掩心疼,老泪纵横说不出话。

  林皎月便又继续同祖父说出了她的打算――

  她希望祖父借今日之事,再作一场彻底与她决裂的戏。

  南坪伯怒视:“不可能!”

  “祖父!您听我说!”林皎月艰难拉住祖父,

  “我没同任何人说过,督公一定会没事的,他已经想出了万全的法子,所以也无人敢对我做什么,但伯府不一样,大伯父只是五品官,旁人不敢动我,万一动了您,动了母亲和姐姐还有阆哥儿,你让我心中如何自处呢?”

  “只需这段时间,待风头过了,月儿就回来了,可好?”

  林皎月笑得勉强却完美,似乎当真看不见丁点儿伤心。

  她会说很多好听的话,深知她身边的每个人爱听什么,

  所以对着祖父说,对着母亲说,对着长姐和阆哥儿都舌灿莲花,叫他们边哭,边还是都渐渐深信不疑。

  可等到祖父终于含泪答应与她作这出戏,命人将她轰出南坪伯府,叫不知道多少人围在府外看了笑话时,林皎月还是在回到马车后忍不住流下眼泪来。

  其实她有一点说谎了,督公虽然同她说别担心,他一定会出来的,但她不知道督公究竟有没有万全之策,他会不会在牢房中吃尽苦头,到底在要在里面待多久。

  可她别的话都没说错,顾玄礼哪怕如今入狱了,除了那位段贵妃,也无旁人敢真正对她如何,他早料到这点,只要他活着一日,仍是自己最大的倚仗。

  她要相信他。

  她会把一切都打点妥当的,只是这会儿真的太伤心了,她就躲在马车里哭一小会儿,等回了府她还是那个四平八稳的督公夫人。

  可没想马车拐了个弯,她忽然听到阿环在外低叫了一声“小公子”!

  林皎月心头一惊,只怕林阆冲动,忍不住追过来找她,坏了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在府门口演得戏,便突然听到林阆在马车外状若愤怒地大吼一声――

  “你别回来了最好!”

  林皎月一怔,随即一包略硬的东西从马车外头砸进来,落到她裙摆边,堪堪散落,掉出几颗漏出来的小梅干。

  那是她当姑娘时,在家里惯常备着的小蜜饯。

  林皎月捧着那一包梅干认出来,又哭又笑,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间,

  本该家和团圆的,可小年都快到了,他怎还不回来啊……

  砸进马车里的是什么外头无人知晓,可流言如寒风,很快便刮过整个京城。

  段贵妃去到天牢里看顾玄礼的时候,便是这么梨花带雨开口的:

  “你若真有法子,便赶紧使了出来吧,你知不知道,你那夫人如今都受足委屈了?”

  任谁看了不觉得段贵妃是真的心疼督公?

  雀音跟在段贵妃身后,一边忌惮这牢房幽深,阴寒浸骨,一边又觉得,贵妃哪怕先前怪罪过督公,可为了督公,去找圣上求情被骂,此刻又亲自来到这里,可是真的仁至义尽了呀!

  可反观督公呢,他倒是日日被天牢里这些狱卒们小心伺候着,衣冠依旧整洁,好吃好睡得无人敢怠慢,连着娘娘过来与他说话,他都不屑于走过来,竟只坐在另一头的粗布草席上淡淡撇过来一眼。

  “娘娘既然心疼咱家的夫人受委屈了,自去多关照关照便是,咱家是圣上亲自关起来的罪人,哪有本事随意进出。”

  段贵妃以为他仍在说气话,便孜孜不倦地继续劝服,甚至如今她知道了阿洪是真的留心他那夫人,便只针对着林皎月的话说,甚至信口拈来,道她自然关照了,前些日子宣林皎月进宫,见林皎月都瘦了!

  顾玄礼靠坐在那草席上,闭着眼听了很久,全程一动不动,直到最后,才冷冰冰睁开眼似笑非笑:“娘娘说了这么多,看来是真的急了,”

  段贵妃一顿,刚要继续劝,说本宫急什么,该急得是你的夫人啊,便听顾玄礼继续道,

  “那咱家就给娘娘指一条明路――趁早当咱家死了,”

  “左右您肚子里的孩子再过两三月就要出生了,您也找太医私下验了,八成是个龙子,届时他就是您的新倚仗,比咱家这个死阉人要牢靠稳固,也好掌控得多,”

  顾玄礼咧唇,“否则,若圣上当真娶了镇国公府的姑娘,哪怕小殿下再可爱,再聪慧,圣上也不会看中一个和他一样,要倚靠阉人的皇子。”

  段贵妃蓦然瞪大眼,这些话如同惊天霹雳劈进她脑海中。

  她现如今最怕的,确就是陆盼盼,特别是近来顾玄礼地位不稳,她忧心失去仪仗便去向文帝求情,没想文帝头一次对她发了那么大的火,让她越发坚信,若有机会,对方必然会重提封陆盼盼进宫之事,

  可眼下,顾玄礼所说得这些,又让她不得不再多考虑更多。

  她走得跌跌拌拌,雀音亦惶然不安地将她牢牢扶着,生怕娘娘不小心在牢狱里摔着――那可真如督公所说,娘娘唯一的倚仗都没了呀!

  待人走了,顾玄礼才缓缓吁出口气,一直压抑着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。

  放松一瞬,胸腔中却蓦然涌起热意,一股腥甜猛地冲到他的嗓子眼。

  顾玄礼死死咬紧牙,不让嘴角溢出哪怕一丝丝血迹,目光如蛰伏的末路之狼似的凝住外头所有活口――

  他在牢房中已度过了一月,按照齐大夫的话来说,蓦然停药必死无疑,可幸好,他两种药一道停了,算不幸中的万幸。

  饶是如此,也不过是将必死无疑变为九死一生,猝然想戒断这两味药几乎不可能,他的胡须还未长出,代表那冷药的药效还在体内发作,同热伤药暗暗拮抗,

  吞噬筋脉一般的痛苦会时不时袭来,要焚烧他的意志,摧毁他的身体。

  可他不能倒下,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。

  只是今日段贵妃说得那些话如同铁锥,根根扎进他看似波澜不惊的心底,哪怕他心中清楚,林皎皎表现出来的可怜委屈,或许大部分是给外人看的,但仍旧足够他撕心裂肺。

  再装模作样,她此刻也必定十分害怕,十分彷徨无助,段贵妃是个自私的人,她根本不会帮林皎皎,顾玄礼心知肚明。

  只有他活着,那些人才会心怀忌惮,林皎皎才能安然无恙,所以他连一口血,一声咳嗽都不能叫外头的人看见听见。

  顾玄礼偶尔会忍不住想,如果一开始就坚定不移地将她推走就好了,这会儿她也不用跟着自己受这个罪。

  可他又顿了顿,咧开嘴角,在苍白薄唇下,露出染满了鲜血的森白牙齿。

  小夫人若是听到他这般说,定又会大胆地掐一把他的大腿,哭哭啼啼骂他怎能不要她。

  没错,他怎能不要她?

  哪怕下地狱,他也会紧紧拽住她,然后用自己这具身子垫在下头,让她只能蜷缩在自己怀里,哪儿都不能去。

  是她非要来招惹自己,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,他允诺了,就不会松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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