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六月的刑场 1_政法委书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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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六月的刑场 1

  天亮后,我把夜里行动的事情向钟书记作了汇报,钟书记听了神情严肃,呷了一口水放下茶杯说:“我们的干部裤带太松了,见了女人就往下脱,典型啊,教训啊!”那神情仿佛是他犯了错误似的。

  冯县长听了汇报后埋怨道:“你看,破案破出麻烦来了吧,我早就说过不要随便去查宾馆发廊,我就担心查到我们的干部。怎么样,没事找事了吧。”

  第二天,林副局长养二奶的消息就传遍了小小的县城。朱宝宝喜形于色逢人就讲,他是如何抓到林副局长的,又是如何饶了林副局长的,好像战场下来的勇士。

  扫黄行动虽然波澜不惊,到底还是从事政法工作的首次行动,很有点纪念意义。

  林山枝的“案子”经纪委核实后,县委决定,开除他的党籍,撤销副局长职务提前退休。

  宣布县委的处分决定时,林山枝已经不在县里了,邻居说他去深圳给一家公司磨豆腐了。

  两个月后,公安局又对桃花源宾馆和几个“重点”发廊搜查了几遍,除了抓到十几个卖淫的女青年外,始终没有发现中学生集体卖淫的现象。

  后来,江城中学校长曾有书也被调回教育局当副股长,奇怪的是控告他的举报信也从此绝迹了。

  有一次,我在菜市场碰到曾有书,无意中我又说起这事,他摇摇瘦长的脑袋愤怒地说:“告老子的目的是想把我弄掉,他好当上校长。”我故意问:“你指的那个人是现任江城中学校长邵儿科吗?”

  曾有书扭曲着脸说:“不是他又会是谁,王八蛋。”

  我遗憾地说:“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写的告状信呀。”

  曾有书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,指指天上咬牙切齿地说:“哼,你看着吧,他不会有安宁日子过的,老子也组织一帮人告他。”

  以后我又会收到什么样的“告状信”呢?

  望着曾有书歪歪扭扭的背影,我脑海里又响想起了钟书记常对我说的那句话:“有些事情看起来简单,其实背后是很复杂的,复杂得像人的肠子那样弯弯曲曲,你当可要把眼睛瞪在脑门才行啊!”

  秋收一结束,县委就决定安排部分乡镇的一把手去鹧鸪山参观学习。由于我在部队时曾两次上山参观过,县委钟书记指定由我带队去。

  鹧姑山位于西南边陲,实际上是斑鸠山的右邻辅助阵地,距斑鸠山主峰仅四十七公里,由于山上埋有许多地雷,通常情况下不对游客开放。

  消息一传出,所有的乡镇一把手都争着报了名。安排谁去我都感到不好办,于是就请钟书记做主决定,钟书记用红水笔几下子就在花名册上一一打了红钩。

  当我重新整理花名册时发现,这批乡镇领导都是钟书记平时骂得最多批评得最狠的干部。抱鸡乡党委书记唐无鱼,响水乡乡长羊从政也在其中。

  难道钟书记对他们的悔悟产生怀疑,或是还有别的意图?

  出发前,他认真地对我说,这次参观的目的很明确,就是接受新时代英雄的现场教育,巩牢思想防线反腐防变,做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。

  钟书记一厢情愿的用意是否能够达到?

  上车前,干部们集合在一起听钟书记训话。他当着大家的面绷着脸说:“你们要记住,不是让你们去游山玩水,也不是让你们去观光旅游,更不是让你们出去吃吃喝喝的,你们要好好参观学习,边走边反省自己的思想和行为。”

  到达米粮县城后,我们便和当地驻军取得了联系,经他们同意后便乘船路经花溪渡口直上鹧鸪山。

  拂晓前,月色朦胧。长方形的白色渡船,缓缓切开碧绿的河水逆江而上。站在船头,只见两岸时隐时现的山峦在冉冉的氤氲里缓缓地蠕动,蛇似的花溪河刚刚舒展了一下弯曲的身子,立即又被薄雾缠绕的黛色山峰迎头拦住,让人感觉好像走进了死胡同。

  那年,我在边防部队服役,作为战地记者采访过曾在花溪渡口集训的步兵团。亲眼目睹了年轻的战士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鹧鸪山战场,用青春和热血实践了军人的誓言。那时的渡口,船稀人少,乱七八糟,清冷萧条,连河水也失去了往日的欢笑。

  太阳升起一丈高时,渡船靠上了渡口。我们沿着水泥台阶逐渐走上又长又窄的小街,以前常见的头戴头笠,身穿黑衫,语言急促的边民不见了;以前偶然碰到的衣衫褴褛,面呈菜色,目光迟滞的乞丐不见了。街上多是穿着时髦,脸带微笑,普通话和白话混着说的男女青年。不是逢街天,但街上很热闹,两边很不规则地排列着许多小摊,摊前人头攒动,皆是讨价还价声。杂货店、小吃店和菜市场的顾客川流不息,摩肩接踵。街道中央是个露天电影场,一个外国杂技团正在耍猴子,几个袒胸露背的女子穿插其间,引人注目地摆出多种挑逗性的姿势,人群中传出一阵阵喝彩声……

  大家顶着烈日走了几圈,又饥又渴,戴白色太阳帽的唐无鱼说:“走不动啦,找个地方喝点水吧。”

  大家歪歪斜斜地向街东头挤去,突然,羊从政指着一间茶店说:“上那儿歇一下吧,里面一定有东西吃。”

  大家平时就喜欢泡茶馆,于是一起拥入店堂。

  正在柜台里低头数钱的中年男子,立即站起来热情地问:“喝茶吗?请坐请坐!”

  小店临河而建,竹木结构,杉树皮屋顶,约有五十多平方米,门口摆着两盆生机盎然的“君子兰”,店内地面铺了花岗岩石板,摆着十几张古香古色的竹桌子,以及橙黄色的松树凳子,靠河边的斑竹墙只有一米多高,坐在凳子上可以看到清澈的河水。地上刚扫过,还洒了水,整洁干净,一群一群的青年男女围着桌子边吃边喝,边谈边笑。音响里正播放着软绵绵的音乐和女歌星令人心旷神怡的娇声嗲气。

  东墙有只立式货柜,呈灰白色,格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咖啡和茶叶。我猛地发现,有两个品种竟是县里产的“天福咖啡”。近前观之,无论是圆形纸筒罐装的,还是方形纸袋密封的,其商标的图案都十分的亮丽抢眼。唐无鱼半信半疑地说:“呵,这里也有天福咖啡?”

  脸色拘谨的老板听了便咧开嘴笑笑,轻捷地拿下咖啡递给我们。不吭声,一双机智的眸子沉静地打量我们。他看了看我黑色的脸膛,再打量了一下羊从政手上的黑色玳瑁链子,然后诧异地问:“你们是从海屯县来的吧?”

  “是的。”羊从政爽朗地答道。

  老板惊异地“噢”了一声说:“现在海屯县很不错啊!”

  头戴竹笠的鲍乃乃说:“你去过?”

  他诡秘地笑了笑说:“去过,前年借提货的机会在县里跑了一圈,风景很美哟!”

  当他得知我和其中的同行都当过兵,都上过鹧鸪山时更兴奋了。他热情地给我们点了两壶天福咖啡,几份有当地特色的芝麻糯米糕,还说他请客。

  在异地碰到了如此热情的老板,我们燥热的心情立即平静下。我们坐在一起一边品尝咖啡一边聊天,原来,老板名叫何思谷,湖南湘西人,1982年上鹧鸪山轮战时脑部受了伤,住入医院后认识了一个美丽的护士,姑娘的家就住在花溪渡口。住院期间,姑娘向他表白了爱慕之情,他也给姑娘留下了定情物。但部队有纪律,士兵不得在当地找对象,因此他只好把爱深深地埋藏在心里。

  退伍后,他回到花溪渡口找那姑娘,但姑娘已经不在了,有人说她嫁到对面不远的A国了,也有人说姑娘在A国探亲时出了车祸去世了。听到这消息,他伤心至极,相信姑娘还活着,于是就在渡口开了间咖啡店,一是养活自己,二是希望有朝一日再次见到自己的初恋情人。

  我惊异地问:“见到她了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他沮丧地摇摇头。

  唐无鱼说:“你在这里等了十几年,还等下去么?”

  “等,我相信一定会见到她的。”他眼里满是泪水,好像悲伤还没过去似的。

  羊从政感动地说:“现在这年头像你这样痴情的人真是少见啊!”

 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我无法忘记她,真的。”

  同行听了都摇头叹息。

  羊从政悄悄对我说,他的神经是不是有问题啊?

  我主动把话又扯到茶店上来。他说,当地人有钱,生活也上了档次,咖啡销路一直都很好,尤其是天福咖啡早就名声在外,对面国家的边民过来赶集时也买一些回去,有时两个月就得进三次货。

  何思谷瞟了我一眼惋惜地说:“产量太少了,有时候要不到货,真是急死人。”

  喝咖啡人与卖咖啡人在桌上讨论咖啡,同行都笑了。若不是唐无鱼的提醒,我们还不知要聊到什么时候呢。

  要分别了,他把茶店托给伙计照看,送我们到渡口,路上他不说话,只紧紧地搂住我的肩。我们并没有相互询问其他的事,但互相间都觉得是那么的熟悉,这大概是都当过兵的缘故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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