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二章 多谢殿下美意_妾身由己不由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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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二章 多谢殿下美意

  吾读妾身由己不由天!

  轩辕玦的目光却落在下首,那个本该属于詹世城的位置。

  现在是空空如也。

  他眉头轻轻一蹙,唯恐发生了什么意外。

  沈风斓这时已经和恒王妃完成了友好的交流,转过头来,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

  一眼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。

  “殿下,别叫人看出来了。”

  她轻轻凑到他耳边,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。

  细语呢喃,看在外人眼中,格外亲密。

  众人的目光多多少少看了过来,倘若此时有人朝对面看一眼,便会看到更有趣的景象。

  一向面带微笑,温润如玉的宁王殿下,居然皱起了眉头。

  他和众人一样看向沈风斓和晋王,手上不禁用力,几乎要捏碎那只金樽。

  明知道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,这般亲密的举动,他还是看得不顺眼。

  轩辕玦轻轻点头,目光从她颈间的细白滑嫩,移到她的发鬓。

  “这钗戴在你头上,很好看。”

  他是说,那支白玉钗,衬着她墨发如云很好看。

  沈风斓笑着扭过了头去,朝恒王妃道:“二嫂嫂,我们晋王殿下说,你戴着那支珍珠步摇比我更好看呢!”

  恒王妃喜不自禁,能得到轩辕玦这样眼高于顶之人的夸赞,于她而言真是受宠若惊。

  轩辕玦:“……”

  他刚才的话可以这样理解吗?

  与此同时,怀中抱着一个巨大木匣的男子,正急匆匆地从宫门赶进来。

  烈日当空,他甚至腾不出手来抹汗,脚步不停地朝着含元殿去。

  忽然,眼前有一只纤细的手,递上一片洁白的香帕。

  怀抱巨大木匣的詹世城抬头一看,不禁心中懊悔,他为什么挑了这么个寿礼给圣上。

  这样搬得气喘吁吁、大汗淋漓的,真是自毁形象。

  若在别人面前,他才管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。

  可眼前朝他递出手帕的女子,正是他心心念念之人——南青青。

  “詹大人,快歇歇擦把汗吧。”

  此处已到了含元殿外的长廊上,远远望去,殿中的人到了个七七八八,不过最上头的位置都还空着。

  他舒了一口气,总算没有来迟。

  便将那巨大的木匣放在一旁的长椅上,接过了南青青手上的帕子,朝额头上一抹。

  那帕子上带着女子的体香,淡淡地萦绕在他鼻尖。

  詹世城拘谨道:“多谢南大小姐。”

  南青青一愣。

  她和妹妹南子衿是双生,家中的仆妇都很难分清,有时连她们的亲生父亲都分辨不出来。

  沈风斓是头一个,能够轻易分辨出她们的外人。

  现在又多了一个詹世城。

  她不禁好奇道:“詹大人是如何认出我来的?”

  詹世城有些不好意思,将那帕子放在手中一看,早已被他的汗水沁湿了大半。

  索性就放到了怀中。

  南青青看得面色一红。

  那是女儿家贴身的物品,他怎么问也不问,就自收了起来?

  只听詹世城道:“在下上一回在京郊见过小姐,便过目不忘。纵然令妹与小姐生得相似,在下也是不会认错的。”

  南青青笑着掩住了口。

  自上回从京郊回来,南子衿和一众丫鬟们,就老是取笑她。

  说詹世城必定是看上她了,看着她的时候,脸红成那个样子。

  说得她又羞又臊,想到詹世城此人一身正气,心中难免又生出好感。

  她今日随母亲进宫赴宴,正好在此遇见他满头大汗。

  也不知怎么的,她鬼使神差,就把自己贴身的帕子递了出去。

  幸而今日南子衿不曾入宫,否则,只怕她要笑话死自己了。

  听詹世城这样一说,她越发觉着丫鬟们所言非虚,詹世城的确是对她有意。

  若非如此,何以一眼就分辨出她和南子衿的不同?

  一时心中欢喜无限,嗓音又柔软了三分。

  “上次在城郊,还未好好回报沈姐姐和詹大人相助之情,青青甚是惶恐。”

  詹世城一时愣在了那里,看着她温言软语、乖巧娇羞的模样,越发觉得可爱。

  脑子一时不够使了,竟想起了近来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的场景。

  “姑娘既说惶恐,在下忽然想起……故事里头的女子常常说,小女子无以为报,只得以身相许……”

  南青青正想着,詹世城怎会如此大胆,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
  抬头一看,只见他满面通红地低下了头,汗水又从额头沁了出来。

  她不禁噗嗤一笑。

  听闻这位詹大人,是敢在御前,弹劾晋王殿下的人物。

  那日在京郊,她也看见他一身正气,不畏强权的模样。

  没想到这样忠正耿直之人,在她面前说不了两句话,就脸红成这样。

  真是有趣得紧。

  她轻嗔一声,“呸,詹大人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,这样轻佻的话,怎能随意说出口?”

  嘴上这样说着,脚步却没有走开的意思,仍是站在他面前。

  詹世城却是个不懂女儿心的,一听这话就急了,以为自己真的惹怒了南青青。

  他忙忙地道歉,“该死该死,在下该死!唐突小姐了,小姐千万别生气!”

  一面道歉,一面心中暗恨自己,看那些什么传奇故事的话本子做什么?

  这下好了,惹得他心仪之人讨厌他了。

  南青青见他不开窍,也有些着急。

  “多早晚说怪你了?什么许不许的话,大人同我一个小女子说有什么用。”

  她咬了咬唇,贝齿在朱唇之上,留下一排淡淡的痕迹。

  一狠心,便道:“大人也该想想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我一个女儿家……”

  说罢自己羞得满面通红,用手半掩着脸,便跑远了。

  留下詹世城愣愣地站在原地,不解其意。

  良久,他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,大笑一声扛起了那个木盒。

  有人从他身边经过,不禁纳罕地看着他。

  这是哪来的神经病?

  詹世城却笑得止不住,大步踏入了殿中,就朝沈风楼那边去。

  正和自己的同僚谈天说地的沈风楼,忽然觉得眼前一暗,一个满头大汗的高大汉子挡在自己席前。

  他笑得合不拢嘴,咧开一口白牙。

  “高轩,你可能要有嫂子了!”

  “啊?”

  一向口齿伶俐的沈风楼,都不自觉惊住了。

  ——

  殿外忽然响起一声高唱,众人都止住了声音,各自归位坐好。

  “圣上驾到!”

  众人纷纷起身离座,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圣上从殿外步入。

  卫皇后站在他的左手边,神色肃然,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。

  他的右手边挽着萧贵妃,面上含笑,似乎进殿的前一刻,还在同圣上谈笑风生。

  这三人站在一处,沈风斓忽然可以理解,卫皇后为何如此嫉恨萧贵妃。

  无论从容貌、体态还是神情,卫皇后都输萧贵妃一大截。

  再看圣上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萧贵妃身上,看也没看卫皇后一眼,就更能够理解了。

  一个不受宠的正宫皇后,像个摆设一般。

  她甚至不是个花瓶,花瓶至少还有美丽的外表。

  而她只是个,垂垂老去的青铜器,在无人问津的岁月里布满铜锈。

  这让沈风斓忽然想到一句话。

  可怜之人,必有可恨之处。

  待圣上与嫔妃们落座,李照人高唱一声,“起——”

  众人复又归位坐好。

  沈风斓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,朝上首觑了一眼。

  只见圣上的御座宽大,萧贵妃直接在圣上身旁坐下,卫皇后却坐在了左边靠下一些的凤座上。

  凤座是唯一能够跟圣上御座,几乎并排而立的座位。

  但是这样看上去,倒觉得与圣上同坐一席的萧贵妃,才是正宫皇后一般。

  她身着艳丽的绯红色,看起来原就比卫皇后更加显眼。

  坐在圣上身旁亲自倒酒,娇羞一笑的模样,丝毫看不出那日在御花园水榭的惆怅。

  不愧是在宫中二十余年,屹立不倒的萧贵妃。

  只见居于下首第一位的太子当先站起,端起酒杯朝着圣上笑道:“今日是父皇五十五岁的寿诞,儿臣祝父皇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!”

  大喜的日子里,圣上笑呵呵地端起了酒杯。

  “太子有心了。”

  太子一饮而尽,又站了出来,亲手呈上一份寿礼。

  “儿臣得知父皇喜爱佛图,特特命人从西域找来,这副玄奘大师的真迹,西行图。”

  圣上原是惬意地靠在椅背上,一听到这话,直了直脊背。

  “西行图?真的是玄奘大师的西行图?”

  见圣上十分稀罕的模样,太子得意地朝着众人一瞥。

  尤其是朝着轩辕玦。

  “回父皇,正是。”

  圣上大手一挥,李照人忙走下阶去,接过了太子手中的卷轴。

  圣上当即拆开来看,面上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情。

  “果然是,哈,果然是西行图!”

  这幅图圣上一直在史料记载中有所耳闻,却未能一见,没想到太子竟然搜罗了来。

  龙颜大悦,底下一众皇子都有些尴尬。

  有太子这副西行图珠玉在前,他们精心准备的寿礼,圣上哪里还看得上?

  太子得意洋洋地落了座,想着费尽人力物力,在西域搜罗来这玩意,果然没有白费。

  只要圣心大约,将来这些都会有回报的。

  下一个便轮到轩辕玦。

 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站起,朝着圣上拱手道:“父皇也知道,儿臣的府邸年前被大火烧了。银钱全花在修缮府邸上头了,实在是拿不出像样的寿礼。”

  他故意苦着脸,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,惹得圣上又是一阵大笑。

  “你少跟朕哭穷!”

  圣上故作严肃,指了指身旁的萧贵妃,“你以为朕不知道吗?你母妃生怕你受委屈,送了多少梯己银子给你修缮府邸。”

  轩辕玦一脸被戳穿的神情,朝着圣上连连拱手,“父皇,这么多人在呢,您好歹给儿臣留些颜面啊!”

  圣上只是指着他,轻轻一哼。

  “罢了罢了,你送什么朕都欢喜,快拿出来罢!”

  看着他们两嬉笑怒骂,一派寻常人家父子的温馨情状,不禁让人跟着微笑起来。

  太子冷哼一声,面露不屑。

  轩辕玦从身后取出一方匣子,恭敬地捧在手上。

  “这是一方沉香木枕,上回父皇同儿臣说,玉枕睡得脖颈僵硬。儿臣便想着,这沉香木又松软,又有令人安神镇静的效用,正宜父皇。”

  李照人将那匣子捧至圣上跟前,打开一看,一股淡淡的沉香气息飘散出来。

  萧贵妃好奇地朝里头一望,嗔道:“哎呀,好生粗糙,就是一块木头疙瘩,连个雕花都没有!”

  圣上却摆手阻止了她的话,细细地看了看那沉香木枕,微微一怔。

  “这莫不是……你亲手替朕雕刻的?”

  轩辕玦一笑,“儿臣手上的工夫不如父皇精巧,小时候父皇替儿臣亲手雕了一只木勺,可比宫中的匠人雕得还好呢!”

  沈风斓不禁朝他一看。

  原来他给云旗和龙婉雕木勺,还是件祖孙传承下来的事情。

  圣上不禁回忆起他的话,点头道:“是啊,朕看你小小年纪,就学着自己吃饭。那副倔强的小模样甚是可爱,就给你做了一个更合用的小木勺。”

  萧贵妃不禁笑了起来。

  “圣上可知道,那只小木勺现在还在晋王府呢。玦儿学着圣上的样儿,给云旗和龙婉也做了两只。”

  圣上万分得意,想到云旗和龙婉这对龙凤胎,心情更加酣畅。

  “好,这个木枕朕很喜欢,玦儿有心了,赏!”

  又转头冲李照人道:“晚间就用这个,把长生殿中的玉枕换下来罢!”

  太子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,气哼哼地举起酒杯,仰头喝了几大杯。

  太子妃眉头一蹙,有心想拦着他,却被太子推开手。

  如恒王等,眼底的神色,比看过方才的西行图更加绝望。

  沈风斓尽收眼底。

  想不到晋王殿下如此聪明,不显山不露水地,就秀了一波父子情。

  这叫其他的皇子还怎么活?

  正当此时,轩辕玦忽然说出了一句,令沈风斓惊愣的话。

  “儿臣不敢居功,这个主意还是沈侧妃出的,父皇要赏,还是赏她罢。”

  这是几位皇子争宠的时刻,他把自己的功劳都推到沈风斓头上,意味十分明显。

  沈风斓,还只是侧妃。

  若要赏,没什么比正妃之位更好的赏赐了。

  她没有想到,轩辕玦会把这大好的邀宠机会,用来替她请封正妃。

  想到他一刀一刀地,用心刻出一个精细的沉香木枕来,心中想的却都是她。

  她不禁动容,袖中的手指渐渐蜷曲了起来。

  圣上会顺着他的心意而为吗?

  年纪尚小的六皇子齐王,正好奇地看向上首,不知道圣上会如何作答。

  忽然听得,耳畔轻轻的异响。

  咔嚓——

  他终于寻到了异响的来源,只见坐在他身旁的宁王,竟硬生生捏扁了一只金樽。

  那只白皙的手上青筋暴起,似乎在隐忍着某种极大的怒气。

  “三哥,你……”

  齐王一时惊愣,很快便被宁王一个眼神,阻住了话头。

  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失态。

  尽管他在听到晋王的话时,一瞬间怒不可遏。

  那股怒气不是对晋王,更准确地说,是对他自己……

  只听上首的圣上淡淡道:“沈侧妃有心了,就赏珍珠一斛吧,锦缎十匹吧。”

  轩辕玦笑容一僵。

  沈风斓从容地站起来,福身行礼。

  “妾身,多谢圣上。”

  坐下的时候,顺手把傻愣在那里的轩辕玦,不动声色地拽了下来。

  圣上点了点头,对沈风斓的知情识趣,还算满意。

  这个女子聪慧,有烈性,出身不凡。

  若不是当初那件丑事,要做晋王的正妃,是绰绰有余。

  可惜……

  圣上又将目光投向恒王等,众皇子一个一个,继续献礼。

  轩辕玦自举起金樽,仰头喝尽。

  见他吃瘪,太子心情大好,萧贵妃朝这处看了一眼,沈风斓会意地点头。

  她这是怕轩辕玦露出不满之色,会惹怒圣上。

  也只能让沈风斓,劝他两句。

  沈风斓给他倒上了酒,又朝自己杯中倒了小半盏酒,捏起酒杯。

  轩辕玦朝她看来,有些不解其意。

  她一杯就倒,喝什么酒?

  看她笑吟吟的模样,莫不是圣上没有就势晋封她为正妃,反而让她更加高兴?

  心中正狐疑着,只听沈风斓轻声道:“多谢殿下美意,风斓心领了。”

  眸中含着似水柔情,令他心中一喜。

  看来沈风斓也没有他想的那般,不愿意做他的正妃。

  他复又欢喜起来。

  沈风斓见他神色变化无常,一时又恼了,一时又欢喜。

  不由打趣道:“都说女人心,海底针。我瞧殿下这心,不遑多让呀。”

  傲娇的晋王殿下瞥她一眼。

  “你又好到哪里去?”

  不过是半斤八两,彼此彼此。

  诸位皇子都献过寿礼之后,不知怎的,在座众人的目光,都有意无意地朝詹世城看去。

  他明明坐在靠近门口的,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,今日却十分显眼。

  可能是因为,他身后的那个大木盒子,实在是太大了吧?

  众人不禁汗颜,感慨詹世城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的。

  虽然没打过仗,可这体力摆在眼前。

  要是寻常人在玄武门下车,再扛着这玩意进来,不死也得累去半条命。

  而詹世城还一脸傻笑,像是捡到了金子一样。

  圣上不由朝他看去,面上带着慈爱,问道:“詹世城,你在笑什么啊?”

  被点到名字的詹世城,迅速收敛了神情。

  他在笑什么?

  他还能笑什么!

  当然是为南青青方才的表达,而喜不自禁。

  总不可能是……

  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大木箱子,起身朝圣上拱手道:“微臣给圣上备了一份,别出心裁的寿礼,所以在笑。”

  说完心里呸呸了两声。

  那个大木盒里的东西,谁看了都笑不出来。

  圣上以为他备了什么好礼,一边挥手示意李照人去取,口中还笑着同他说话。

  “朕听闻你府中不宽裕,前几日还遭了贼,可别为了给朕送寿礼吃不起饭了。”

  圣上口中的贼,便是那夜的刺客。

  为了不打草惊蛇,詹世城只对外宣称是毛贼,没偷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跑了。

  詹世城耿直地笑道:“这东西不花什么银子,圣上放心吧。”

  李照人指挥两个小太监,把这大木箱扛到了上头,圣上心情大好,亲自起身相看。

  萧贵妃自然陪同在侧,这一看,吓得花容失色。

  圣上忽然眉头一皱,“詹世城,这就是你献给朕的寿礼?!”

  太子离得近,借着酒意凑过头去一看,只见那木箱里头,尽是腐烂的稻谷和麦子。

  若是细看,还能看到有虫子在其中爬来爬去。

  他不禁哈哈大笑,圣上一眼瞪过来,太子妃连忙拉他回座。

  太子自知失态,便借口更衣,先退出了大殿去醒醒酒。

  底下詹世城离座走至殿中,噗通一声跪下,朝圣上行了一个大礼。

  “微臣送给圣上的寿礼,是蛀虫,是一大堆蛀虫。”

  要说今年年初下过大雪之后,那雪将田间的害虫都冻死了,中原地区各地皆是丰收。

  他好不容易,才找到这一些腐烂的谷物,是往年沉积下来的,里头有一些虫子。

  “混账!你这是在寻朕的开心吗?!”

  圣上大怒,一脚踢翻那木盒子,里头的小虫到处乱爬。

  这下众臣都看见了,詹世城的寿礼是什么东西,心中不免得意。

  看吧,就说这个詹世城是蠢货!

  詹世城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,朝前膝行了几步,高举账册,声音朗朗。

  “微臣具表弹劾户部尚书朴珍前,与东宫多达二十位属官勾结,侵吞国库银钱多达五十万两。”

  满座皆惊,只见他又朝前膝行几步,逼近圣上。

  “微臣再具表弹劾东宫,与朝中、地方多达三十位大小官员,结党营私,利益往来多达三十万两!”

  “这些人都是国之蛀虫,微臣今日将此账册呈上,请陛下惩治蛀虫,还我大周官场一片清明!”

  他声音越来越高,面不改色,言辞振振。

  凡是与此事有关的大臣,一瞬间都变了脸色。

  户部尚书朴珍前连滚带爬,从座中起身跪地哀呼,“老臣冤枉,老臣绝没有贪污国库银两,詹世城他血口喷人!”

  卫皇后面色一凛,终归不敢开口替太子辩护。

  朴珍前年纪不轻了,一个老头子,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,看着颇有些可怜。

  圣上却眸子一眯,盯住了他的脸,沉默了片刻。

  若不是被詹世城说得心虚,以朴珍前今时今日的地位,何至于被一个品阶不如他的臣子,吓成这副德行?

  “你方才说,他贪污了多少?”

  他看着朴珍前,这话却是问詹世城的。

  詹世城高声道:“光是微臣查出的,就有五十万两。微臣查不出的,还不知道有多少!”

  圣上忽然想到了什么,又问道:“你府中前几日遭贼,莫非……”

  詹世城一个头磕到地上,“圣上英明。那些人其实不是贼,而是刺客。幸好当时有朝中同僚,到微臣家中做客,跟随的仆从护卫打退了他们。否则微臣今日,未必有命将此账册献上。”

  他弹劾的是户部和东宫两大巨头,要说这刺客,自然只能是太子或者朴珍前派出的咯?

  圣上脸色一沉。

  “把那账册给朕,朕倒要看看,是不是真的有人如此胆大包天,敢行此等悖逆之事!”

  沈风斓与轩辕玦对视一眼,彼此都放下了心来。

  詹世城正事上倒一点不糊涂,竟然还知道用腐败的谷物和虫子,来引起圣上的注意。

  再将贪腐之事引出,顺理成章,又博得了众人的眼球。

  她的目光朝着对面一扫,太子妃面色忐忑,心急如焚。

  而去更衣的太子,丝毫不知道,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场漩涡的中心。

  女眷的更衣场所中,南青青正处理完走出来。

  像她这样的未嫁白身女子,是没有身份到含元殿正殿中就座的,只能坐在偏殿。

  故而正殿之中发生的风波,她丝毫不知。

  谁想一走出来,迎头便遇见了汪若霏。

  奇怪。

  她进去之前便看见汪若霏在同人说话,想到上回三月三采花的龃龉,便远远避开进来了。

  怎么出来还是遇见了她?

  她正想躲避开来,瞧瞧回到偏殿,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。

  汪若霏直直地挡在她身前,像是专门等着她似的,目光骄傲而自矜。

  南青青只得抬头,朝她一笑,又福身行礼。

  “汪小姐,真巧。”

  俗话说,伸手不打笑脸人。

  就算汪若霏记仇上回的事,想来也不会做得太难看吧?

  这毕竟还是在宫中。

  汪若霏一笑,“真巧啊。”

  说着朝着四周一看,见一旁无人,便小声道:“想不到,连你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儿,也配进宫来为圣上贺寿。”

  南青青面上的笑,瞬间僵硬了起来。

  上回三月三采花那一事,她便看出来,这个汪家大小姐,并不如旁人所说的那么大气。

  没想到她记仇到这种地步。

  竟然用这样恶毒的话来羞辱她。

  她不禁气红了脸,想到自己出身平凡,的确不及平西侯府门楣高大。

  只得耐着性子,朝汪若霏道:“上回在京郊,多有得罪汪小姐之处,还请汪小姐别同我一般见识。”

  汪若霏不依不饶。

  左右这里无人,她想怎么欺负南青青,就怎么欺负南青青。

  “听说,你和沈侧妃要好?”

  南青青不解其意,只能敷衍道:“谈不上要好,只是见过两次,说过几句话。”

  汪若霏伸手在木盆里搅动,这木盆里头装着清水,是给这些女眷净手用的。

  没想到,她忽然将木盆打翻,自己朝旁边一躲。

  满满一盆的水,全都打在南青青的裙角上。

  南青青惊呼一声,连忙朝一旁退去,有宫女听见动静,脚步声朝这边过来。

  汪若霏快步走开,临走前,还给了她一个奸诈的笑容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南青青气得跺脚,只能用手抹着裙摆上的水渍,却怎么也抹不干。

  一个小宫女迎上来,见状便道:“小姐的裙子怎么湿了?”

  南青青朝外一望,罪魁祸首汪若霏早就走远了,她便是说出来也无用。

  只好叹了一口气,“是我自己不小心,打翻了水盆。”

  那小宫女笑道:“好在小姐只是湿了下裙,里头有给夫人小姐们备的几件衣裙,虽不是上好的衣料,小姐换上也比湿着强。”

  南青青一听这话,高兴道:“有衣裳能换就好了,谁还嫌弃什么布料?烦请姐姐带我去吧。”

  那小宫女一听,眼底露出一丝阴险的光。

  “是,奴婢这就带小姐去。”

  南青青被小宫女带进一间净房,那小宫女道:“小姐换好了叫奴婢一声就好。”

  “有劳姐姐。”

  她朝那小宫女礼貌地颔首,便走到架子边,看到上头整齐地放着几套衣裙。

  其中一间下裙是粉红色的,正好和她弄湿了的裙子是同色。

  她不禁一喜,拿出那件裙子,朝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。

  正正合适,便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裙子。

  正要换上时,只听见门外脚步响,一个男子的身影,忽然踉跄地撞了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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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可爱们猜一猜,撞进来的是哪个男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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